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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:木蘭秋月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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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眾皇子也皆趕到,見此情景竟是嚇得魂不附體。

段淮沖率先挽了個弓,舉起箭便飛射出去,奈何他離得較遠,雨勢又大得驚人,木箭飛出去沒多遠便掉在了地上。

黑熊站在了夏清時的背上,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出現,焦躁不安起來,它揚起腦袋,示威的低吼兩聲,竟突然張大嘴,露出兩排獠牙,朝著夏清時的喉嚨咬去……

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,黑熊那兇殘的性子,一口下去,只怕那丫頭連腦袋也不在了。

更何況,皇上還與那熊口近在咫尺。

電光火石的瞬間,一支飛箭劃破雨簾,從柿子林裏穿出,噗呲一下,正好射中黑熊的左眼,緊接著,又一支箭接踵而來,直取黑熊最柔軟的咽喉處……

待夏清時再次醒來,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,床周罩著朦朦朧朧的粉色幔子,窗戶似乎半開著,有並不分明的光亮隱隱透了進來。

四周皆是暖烘烘的,有輕柔醇厚的香味縈繞其中。她擡頭,見床頭雕著卷葉纏枝的芍花,正是自己熟悉的樣子,恍惚間,似乎還有一兩聲清淺的貓叫。

她躺在折梅院自己的房中,要不是背上的傷口還在痛著,她真以為那頭猙獰的黑熊,和渾身冰涼的雨水皆是一場夢。

一偏頭,竟看見段南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背對著自己,他身旁靠窗的小幾上多了一個花瓶,瓶子裏被人供上了院裏開得正濃的丹桂。

還以為是熏香,原來屋子裏的香味皆來自那裏。

再一凝神,才發現那只黃貓竟也趴在窗臺上,懶洋洋的耷拉著腦袋,側翻著軟綿綿露白的肚皮。

段南唐十指修長,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貓兒的長毛。

那貓兒似乎很享受段南唐的撫摸,將頭歪起,撒嬌似得在他的掌心處磨蹭。

夏清時一怔,她從未想到段南唐也會斂去渾身的寒意,竟有片刻溫存的模樣,想要掙紮著坐起來,哪知略一動彈,竟疼得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氣。

段南唐收回手,轉過身來:“你醒了?”

夏清時點點頭,她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熊口逃生的。

迷迷糊糊中,覺得是段南唐射箭救了自己,她相信他有這個實力,只是,如此一來豈不是暴露他一直以來隱藏在眾人面前的真實能力?

於是出言問道:“是你救了我?”

段南唐面無表情,嗓音淡然:“那時除了我,無人能救你。”

夏清時有些著急:“那你豈不是暴露了……”

段南唐挑眉:“知道自己射不準,情急之下,只得瞄準了一旁的樹幹,沒曾想竟真的射死了黑熊。”

段南唐說得輕松:“找個借口而已,畢竟沒人願意相信,我有那個能力。”

說來也是,人們往往只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。

“謝謝你。”夏清時低下頭,輕聲說到。

段南唐仿佛沒有聽到,接著說:“那時你渾身是血,背後的衣衫盡破,血肉模糊,皇上還未來得及問你名字,不過他特意叮囑一定將你救活,待中秋晚宴時再好好謝你。”

“計劃很順利。”夏清時說到。

頓了頓,還未說話,臉先紅了起來:“是你抱我回來,替我換洗上藥的?”

段南唐睨了她一眼:“想什麽呢。”

說完,見夏清時紅著張臉,連鼻頭也跟著粉嫩起來,似乎比剛剛那趴在窗臺上的貓兒更加柔軟。

冰塊般冷著的一張臉,微微融化了一點,滴下的一點水珠順勢滑進了心裏,有些從未感受過的濕漉。

於是又補了一句:“自有侍女做這些事。”

夏清時慌張的點了點頭。

段南唐道:“這幾日你便好好休息,案子既已查好了,只等五日後的中秋晚宴就好。”

夏清時忙搖頭:“我還得在這幾日裏去一趟染茶閣,想問潮衣一些事情。”

段南唐不動聲色道:“喚潮衣來便是了。”

說完,又斂了斂眉,眸光一沈,緩緩道:“中秋晚宴事關重要,皇上已經對你有了好感,你再在那時破了煙綺羅的案子,趁著皇上高興,賞賜你時,我會說出你的身世……”

夏清時頷首,耳畔段南唐的聲音再次響起:“你要記住,你自小便叫良月,從有記憶以來,便隨身帶著這塊玉佩。”

說著將那塊半月形雕刻鳳紋的羊脂白玉佩取了出來,放進了夏清時的手中。

“其餘的你一概不知,只知道養你的老嬤嬤姓魏,她時常哭,卻從不肯說起你的來歷。”

夏清時記住了,將那暖融融的玉佩捏了捏,放進了自己的懷裏。

待段南唐走後,夏清時又睡了過去。

只過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,便有人敲響了房門。

進來的正是染茶閣的潮衣。

“良月姑娘好些了嗎?”潮衣挨到床旁,一副關切的模樣。

夏清時點點頭,咬著牙用手撐著半坐了起來,問道:“這麽遠特意叫你來,是想麻煩你回去找一找,紫菱川姑娘三年前中秋晚宴上穿的那條花籠裙,配的縷金百蝶穿花的絳帶還在不在。”

潮衣一楞,沒有想到三殿下特意喚自己來竟是問這件事件,隨即想也沒想,便一口答到:“良月姑娘,不用找,那絳帶還在的。昨日我剛剛替紫菱川姑娘整理的衣物,除了……除了姑娘身亡那日穿進去的衣服不見了蹤跡,其餘的東西都在,一樣沒少。”

說著,有些微的紅了眼眶:“姑娘生前最愛穿的便是那件花籠裙,卻從未再在人前穿過,只得夜深人靜了,在閣子裏穿給我一人看。我理出了那條裙子,絳帶自然是在的,且想著趁姑娘還未走遠,趕緊燒給了她,好讓她在下面,也能接著穿……”

夏清時嘆息口氣,安慰了潮衣一番後,便打發了她走。

腰酸背痛的,剛想翻個身趴一會兒,摘星又端著一個瓷盤進來了。

徑直走到床邊,斜斜的看了夏清時一眼,神色怪怪的。

將那瓷盤裏的一個黑色瓶子往床頭一放,淡淡的說了句:“殿下賞你的清爽膏,一日擦一次,有奇效。”

說完便不再停留,砰的一聲關門出去了。

夏清時也不管她,仍舊艱難的翻身,好不容易忍著痛翻了一面,這才抱著枕頭香乎乎的接著睡去。

又過了兩三日,連日的陰霾散去,天氣大晴了起來,夏清時的身子好得多了。

這還得多虧了稚兒每日裏皆來看望她,雖然那什麽清爽膏有奇效,不過自己一個人再怎麽有效也擦不著背。

只有稚兒一日一次,風雨無阻的前來替她上藥。

待她身子稍微好了些,便將剩下的膏藥都給了稚兒,她知道稚兒的腳上滿是凍瘡,這清爽膏治傷這麽有效,想必也能治治凍瘡。

夏清時在院子裏,一邊活動著筋骨,一邊嗅著滿庭院的桂花香。

整個如意館裏,此刻只怕僅剩她一個閑人。人人皆為了明日晚上的中秋宴,忙得暈頭轉向。

中秋宴設在曉黛拂春院的正庭,正對著庭院南面,一棟爬滿藤蔓的隱樓。

隱樓之所以叫做隱樓,是因為它本是一座五層樓高的小轉塔,荒廢後便長滿了月光花,有侍女看著這轉塔雅致,又正對著曉黛拂春的庭院,便往塔上種了些各種時節的花草,年覆一年,花卉愈加繁盛,遠遠看去,那塔樓便被隱蓋在了成片的花海和綠蔭當中,如同空中樓閣一般。

夏清時見五執院花圃裏的各色盆栽,正一盆接一盆的往曉黛拂春院裏搬,即便沒有看見,也可以想到,那裏此刻是怎樣的一番花團錦簇。

透過不遠處書房雕花的窗格,段南唐正坐在桌案前,目光遙遙的望著夏清時那抹耀眼的身影。

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單衣,簡單的披了一件碧青的披風,亭亭立於庭院之中,清致而又悠遠,仿若一朵迎風盛放的木蘭花,光華灼灼。

“殿下。”

摘星扣門進來,段南唐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。

“到了。”

摘星捧著一個四面封嚴,看起來沒有一絲縫隙的鐵皮盒子,走到段南唐的桌案前面,將手中的盒子遞了過去。

段南唐點點頭,接過盒子來,翻到底部,只見依舊鐵皮的盒底中央有一個米粒大小的孔洞。

段南唐將桌案的抽屜拉開,拿出來一根纖細的銀針,往那米粒大小的孔洞中輕輕一扭,盒底應聲整面彈開。

盒子中放著一個朱紅色的錦囊。

段南唐摸了摸錦囊,打開來從中取出一枚花生米大小,暗綠色的丹丸。

他將錦囊放入懷中,將那枚暗綠色的丹丸交給摘星,緩緩道:“給宮裏那位送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摘星接過丹丸,轉身將走,忽而又回過了頭。

段南唐冷著一張臉,深不見底的眸光望向了她:“還有事嗎?”

摘星遲疑片刻,輕聲問道:“殿下的手,可好些了?”

段南唐臉色一沈:“無礙。”

摘星焦灼的神色這才舒緩了下來,便聽段南唐又道:“不要關心你不該關心的事。”

摘星忙點頭應了,推門出去。

待她走後,段南唐緩緩將左手邊的袖子扯了一截上來,小臂上赫然有道半寸來長醒目猙獰的傷疤。

原來那日,段南唐射中黑熊之後,將弓箭一扔,便奔了過去,哪知那黑熊卻並未死透,垂死之中猛地坐起,揚起熊掌便要朝著夏清時的肩頭拍去。

沒有片刻的猶豫,段南唐伸出自己的左手擋了過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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